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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永生》精彩章节试读
碗底最后一点糊糊被刮得干干净净。张凡放下碗，感受着腹中那点微薄的热量，以及体内奔涌的、远比食物带来的更充沛的力量感。练皮小成带来的气血充盈，让他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陈老根沉默地收拾着碗筷，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他那只受伤的手臂虽然拆了布条，但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他没有看张凡，只是低着头，一遍遍地擦拭着那口豁了边的陶锅，仿佛上面有无穷的污渍。
“时辰……差不多了。”陈老根的声音干涩，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他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张凡，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担忧，有深深的牵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那目光沉甸甸的，如同实质。
“嗯。”张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紧绷的皮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新削的、顶端包着浸油破布的简陋火把，还有一把陈老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锈迹斑斑但磨出了几分锋刃的柴刀——这就是他巡夜的全部装备。
陈老根也站起身，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张凡身后，走出了低矮的土屋。
夕阳的余晖将溪源村染成一片凄凉的橘红色。炊烟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坑洼的土路上，朝着村中央祠堂的方向走去。陈老根佝偻的背影在斜阳下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要将这段路无限延长。
祠堂后面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几个人影。正是巡夜队的成员。
赵铁柱拄着一根更结实的木棍站着，受伤的腿似乎恢复了不少，但站姿依旧能看出些许不自然。他穿着那件布满爪痕的旧皮甲，腰挎厚背砍刀，脸色沉凝，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他身边站着两人：一个是那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依旧阴鸷狠厉的王猛，另一个则是个身材敦实、沉默寡言的汉子，叫刘老实。加上张凡，这就是目前溪源村巡夜队能站着的全部力量了。重伤的李石还躺在炕上，生死未卜。
当陈老根带着张凡出现时，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王猛和刘老实看向张凡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惯性的轻视。显然，一个月前祠堂里那个“细皮嫩肉”、“风一吹就倒”的印象根深蒂固。
赵铁柱的目光也落在张凡身上，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但这一次，他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老根叔。”赵铁柱对着陈老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陈老根走到近前，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抬了抬，似乎想拍拍张凡的肩膀，最终却只是在他后背的衣服上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赵铁柱，声音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铁柱……人，俺给你带来了。张凡他……练过些拳脚，也……也练了那册子。”
赵铁柱“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定张凡，带着审视的意味：“练了？到什么地步了？”
没等张凡回答，陈老根像是怕赵铁柱不信，又像是急于证明什么，抢着说道：“练皮！练皮小成了！俺……俺试过了！” 他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张凡的手臂。
张凡会意，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撸起自己那宽大的粗布袖子，露出了古铜色、紧绷而富有弹性的小臂。在赵铁柱三人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指甲，用足以在普通人皮肤上划出血痕的力道，在自己的小臂内侧狠狠一划！
呲——
一声轻微的、如同刮过硬皮革的摩擦声响起！
一道清晰的白痕瞬间出现在古铜色的皮肤上，但皮肤丝毫无损！没有破皮，没有出血！那坚韧的质感，在昏黄的暮色中清晰可见！
“嘶——！”
刀疤脸王猛倒抽一口冷气，阴鸷的眼睛瞬间瞪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敦实的刘老实也猛地吸了口气，嘴巴微张，看向张凡的眼神瞬间从不屑变成了震惊！
就连拄着木棍的赵铁柱，那沉凝如铁的脸上也骤然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那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练皮小成！
虽然只是武道最基础的起点，但一个月！仅仅一个月！从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硬生生练到了皮膜坚韧、寻常钝器难伤的地步！这速度，放在他们这些从小摔打、靠着粗浅法门和生死搏杀才磨炼出来的庄稼汉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他们预想中需要额外照顾、随时可能丧命的累赘！而是一个真正能拿起武器、有资格和他们并肩站在黑夜边缘的战士！一个能分担压力、增加生存几率的帮手！
“好！好！好！”赵铁柱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振奋！他拄着木棍，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张凡的肩膀上！
啪！这一下力道不小，带着试探，也带着认可！
张凡身体只是微微一晃，脚下生根般稳稳站住！肩膀传来一阵沉实的压迫感，但练皮小成的韧性完全承受了下来，并未感到疼痛。
“哈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赵铁柱感受到那坚实的反馈，开怀大笑起来，连日来因减员而笼罩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他看向张凡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份轻视和审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接纳和一种……看到队伍重新燃起希望的炽热！
“俺叫赵铁柱！巡夜队的队长！”赵铁柱用力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地自我介绍，随即指向旁边两人，“这是王猛，这是刘老实！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守夜的兄弟了！生死相托！”
“张凡兄弟！”刀疤脸王猛也收起了那副阴鸷的样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疤痕的、有些狰狞却真诚的笑容，对着张凡抱了抱拳。刘老实不善言辞，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的疏离也变成了认同。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认同，让张凡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实力的认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赵铁柱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复了巡夜队长的严肃：“张凡兄弟，你刚入门，有些规矩和情况，得先跟你说明白。”他指着自己胸前的皮甲，“咱们溪源村的巡夜队，是村里自发组织的，跟县衙巡夜司的正牌军，那是两码事！”
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深深的敬畏：“县衙巡夜司，那才是真正的精锐！里面的队员，起步就得是练皮大成！个个皮糙肉厚，力大如牛！小队长？那至少是练筋层次的高手！筋骨齐鸣，力透梢节，气血奔流如溪！那才是真正能跟诡物正面放对的狠角色！”
他顿了顿，看着张凡，眼神凝重：“咱们？咱们就是给村里守个夜，敲敲梆子，点点篝火，壮壮声势，对付些不成气候的小东西，或者……给县里的大人们预警。真要碰上硬茬子，咱们这点微末气血，塞牙缝都不够！所以，记住，咱们的第一要务是活着！发现不对，立刻示警，然后……跑！别逞英雄！明白吗？”
张凡用力点头，将赵铁柱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县巡夜司的强大，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力层次有了新的认识，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同时，“活着”这个朴素的告诫，也让他感受到了赵铁柱作为队长的责任和对队员的维护。
“好了！”赵铁柱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沉入地平线，深沉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帷幕，迅速笼罩下来。村中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远处，隐隐传来风穿过枯林的呜咽。
他深吸一口气，拄着木棍挺直腰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踏上战场的决绝：
“时辰到！点起火把！”
“张凡兄弟，跟着俺们！”
“巡夜——开始！”
三支火把被依次点燃，昏黄摇曳的火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着四张神情凝重的脸庞。
陈老根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祠堂阴影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赵铁柱拍张凡肩膀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队员们态度的转变，也看到了张凡沉稳的回应。枯瘦的脸上，那深深的担忧似乎淡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欣慰和更深沉的牵挂。
当看到张凡点燃火把，跟着赵铁柱三人，身影即将没入村口那片越来越浓的黑暗时，陈老根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一下，嘴唇嗫嚅着，似乎想再叮嘱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悠长的、无声的叹息。
小说《黑夜永生》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