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家近三代皆从商,再往上三代从政从军,在整个京州赫赫有名,地位超然,实力不容小觑。
老太太膝下只有俩儿子,裴老爷子去的早,如今裴家是裴家长子裴敬生掌权。
而裴宴,便是裴敬生之子,裴家的长孙。
亦是老爷子留下遗嘱指定的裴氏未来继承人。
可这位继承人天生反骨,一身叛逆的好本事,打小是个混不吝,在圈子里可谓是声名狼藉。
明知裴家寄希望于他,他偏玩起了望远镜,高考结束那年不顾全家反偷摸着报了个天文学,迄今为止攻读到了研一。
可即便如此,仍改不了他是裴家继承人的事实。
一份遗嘱,断了裴家其他子孙与他争权夺势的机会。
云商想,这大概就是裴鸣接近她想娶她得到云家遗产的原因。
生来便是权贵,却被自己堂哥压制毫无机会,所以他不甘心。
可他不甘心,就该来贱踏她的真心吗!
“我改了志愿。”
云商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着所有人改了高考志愿。
直到京大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门口,裴鸣才知道这事儿,因此大发雷霆前来质问。
从她摔了脑子醒来之后便一直对他爱搭不理,裴鸣念着她还在养病不计较,直到今天才爆发。
“明明说好一起报商学院,为什么瞒着我改了志愿?就算你临时反悔,也该跟我说啊!”裴鸣怒目责问。
养了这么久的病,云商脸色依旧呈现出的是一种病态的白,看着裴鸣跳脚,她心里冷笑,云淡风轻道:“你只是,让我跟着报,没问过我意见。”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跟我说!你……”裴鸣但脸色铁青,“读商学院以后毕业你能跟在我身边当秘书,现在报个临床医学算什么?”
云商不吱声。
裴鸣继续吼着:“京大临床医学可是八年制,且不说这八年有多漫长,学医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你自己一个人又不擅交际,陪我一起上商学院我还能罩着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这场争吵几乎全是裴鸣那聒噪的声音,门板不隔音,老太太书房里有人不悦地啧了声。
老太太也在这里头,正思索着下一步棋该怎么下,似乎没有要出去劝阻的意思。
“你知道……我高考总分多少么?”云商表情淡淡,掀起眼眸看他时突兀地问出这么一句。
可就一句,便问倒了裴鸣。
他不知道。
云商苦笑。
他压根不在意。
因为他坚信,从小寄人篱下,胆小如鼠又心思敏感的云商,一定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死心塌地,跟他一起上商学院。
云商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出一个数字:“七百二十一。”
“京州理科第一。”云商直视他的眼睛,“我凭什么,放弃最好的,跟你去商学院。”
裴鸣心一慌,顿时没了底,语气也软下来:“为什么一定要上京大,京大又没有你认识的人……”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谁,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不可思议地质问她:“你想上京大是因为裴宴?”
这话一出,就连云商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裴宴在京大本硕连读,今年正好升研一。
短暂的沉默过后,云商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道:“是,就是因为……裴宴哥哥。”
嗬。
裴宴哥哥。
好一声哥哥。
书房里坐在老太太对面的裴宴微挑着眉毛,冷不丁嗤了一声。
别说哥哥,住进来六年,她连招呼都没跟他打过。
裴宴起初以为老太太带回来的宝贝丫头是个小可怜,那会儿他多少还有点同情心,本想好心罩一罩。
结果还没认个眼熟,就被这丫头撞见他跟裴敬生干架的一幕。
从那之后这丫头见他跟见鬼似的能躲则躲,连跟他说句话都打哆嗦,十足的胆小鬼。
但现在,好像不尽然。
拿他当挡箭牌。
看来胆子有所见长。
这天之后,云商因为裴宴才报考京大的事儿就传开了。
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她跟裴鸣闹翻了脸。
从六年前被裴家老太太带回来开始,圈子里就在传,她是裴家内定的孙媳。
云商分不清上一世的自己究竟是向命运妥协而喜欢裴鸣,还是因为贪恋他对自己的好而想给自己找个依靠。
无论是什么,重活一次,她都不要再喜欢裴鸣了。
大概是因为拿裴宴当挡箭牌有些心虚,云商最近几夜都睡不好,又或者触发了什么效应,这几天连着撞见好几次裴宴。
平日里能在外边浪就绝不回家的裴宴最近没少在她面前晃悠。
像有意为之,来找她算账。
“你叫云翩翩?”裴宴指尖夹着一根烟把玩。
没点火,也不抽,纯属装逼。
云商被他拦了去路,神色警惕如受惊的小鹿,摇头说:“不,不是,是云商。”
他明明知道她的名字。
但还要戏弄她。
裴宴若有所思点点头,细密的睫毛垂下,再问:“那裴家那群老东西怎么都喊你翩翩?”
这是把裴家一众长辈都骂进去了。
云商微微咬唇,乖乖回答:“翩翩,是小名。”
鬼使神差的觉得他会继续问为什么叫翩翩,于是云商小声补充:“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的翩翩。”
半晌,裴宴很轻地笑出一声。
不是吊儿郎当。
是情不自禁的。
云商对这时候的裴宴一无所知,又或许是前世的自己太怵他,加上那时候注意力全在裴鸣身上,导致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个煞神。
裴宴长得很男人。
是那种性张力拉满的带着野性的男人。
云商是江城人,刚来京州那一年水土不服,又因为从小挑食的原因勉强长到一米六三。
但现在的她才十八岁,也就一米六。
可眼前这个男人,目测一八五,单薄的白色衬衣下藏着让人想入非非的伟岸,杵在云商跟前完全挡住那灼热的太阳,只给她留下一片阴影。
像一座山雕。
英姿勃发,伟岸挺拔。
可笑起来,眼睑下方的一颗小黑痣却为他增添了几分性感邪魅。
“看我做什么,暗恋我?”
“还是说你们未成年都喜欢搞暗恋?”
云商乍然回神,对上裴宴那好整以暇的目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成年了。”
“嗬。”裴宴这回是真没忍住笑。
“看来真摔坏脑子了。”
「注:“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出自宋徽宗赵佶的《秾芳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