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硕……?”
苏砚那破碎的、带着剧痛后粗重喘息气音的喃喃声,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如同投入冰湖的细线,带着一丝被剧痛折磨后的脆弱不解,轻轻地划破了沉重的死寂。
两个字落下的刹那。
汪硕伸出的手、僵硬的臂膀、挺直的脊背……
所有因极度紧张而绷紧的肌肉线条,在辨认出呼唤名字那一瞬微弱声调中那点残余的、纯粹因痛楚而生的疑问和全然不设防的……依赖?
这个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近乎错觉的判断,像带着尖刺的藤蔓缠住了汪硕的心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悬在半空的拳头倏地松开又握紧。
脚步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像被某种无形的灼热弹开般,硬生生地向后退了小半步,身体绷得更紧!
脸上所有的狼狈不堪在惊雷般炸响的心跳声中被强行压抑、覆盖,只剩下一片更加深沉的、难以解读的阴霾。
视线飞快地从苏砚那张因痛楚和冷汗显得异常脆弱苍白的脸上移开,转向墙角那台冰冷的仪器屏幕,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支点。
然而就在这时——
原本无意识滑落在厚毯边缘、显得苍白无力的手指末端,一丝微光悄然流淌。
是病房窗外透入的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曦。
它无声地、毫无预兆地,如同舞台追光般精准地打在苏砚无力垂落的手背上。
仿佛舞台中心那一点惊心动魄的亮色。
那几根手指修长而匀称,指关节精致得不似凡尘所有,指甲是天然的、如同上好粉色珍珠贝母般剔透柔和的浅粉。
此刻,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细微的淡蓝色血管脉络如同沉睡在雪地下的精灵河流。
一缕汗湿的发丝,恰好黏在他汗湿的额角,蜿蜒着,发梢蹭在他形状优美的唇珠边缘。
刚刚承受过剧痛而微微张开的唇间,泄出极其细微的、带着痛楚余韵的喘息。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界定、纯粹由极度孱弱与无瑕容色杂糅而生的、几乎带着魔性诱惑力的美。
是神祇随手打翻调色盘,将所有关于“脆弱”、“易碎”、“勾魂摄魄”的颜料调和在一起后,泼洒在病榻上的极致造物。
即使隔着被冷汗微浸的鬓发,即使眉眼间还凝聚着未散的痛色,这猝然被晨曦点亮的、无意识的一瞬风情,也足以冻结世间所有贪婪注视的目光。
汪硕那本就强行移开的视线,被那突如其来的、如同惊雷般劈入视网膜的美强行拉了回来!
他在看到那光影流转瞬间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心口!
他那紧绷的脸上,所有刻意维持的、冰封的阴霾被瞬间撕裂!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如同被最璀璨的珠宝灼伤眼睛!
呼吸——那一直被他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粗重呼吸瞬间断档!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在一瞬间爆裂开来,冲撞着本就紧绷的肋骨,发出一阵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擂鼓般的轰鸣!
他控制不住地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险些失控去触碰的手掌倏然抬起,不是去碰苏砚,而是用力按在了自己胸膛左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