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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和李彧脚程极快,不多时便抵达村北头那片陵园。这座由村民当年修建的墓园隐在老林深处,林间风过处,纸钱灰烬簌簌飘落,平添几分阴森。

“那扎纸匠定伤势未愈,竟冒险在光天化日下强夺村中女子元阴和魂魄,可见他此刻对这些东西需求迫切,定是要借此迅速稳固其修为。”李彧剑指陵园深处,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斜斜的坟茔,沉声道,“依我看,他绝没走远,必然就在这附近藏着。”

我抬手拂去肩头落下的树叶,双瞳在暗处微微发亮:

“树神冥婚的猫腻我们已经知晓,可这陵园……当年也是他提议修建的。”我顿了顿,指尖萦绕的清浊二气凝而不散,“这地方对他而言,恐怕不只是座墓园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林深处突然传来凝气聚力般的细碎声响,惊得林间鸟儿扑棱棱地飞向天空,即刻便吸引了我和李彧的注意力。

“走,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话音未落,我和李彧已迈开脚步,循着那声响的方向疾奔而去。

不多时,我们便抵达了异响传来的地方。眼前赫然出现一片墓地,碑石排列得整整齐齐,形制却各有不同。比起陵园入口处的那些墓碑,这里的显然更为考究——想来应是大槐村各家历代先祖,或是村中德高望重的逝者长眠之所。

这片墓地依着地势修成了阶梯状,自下而上层层递进。最下方是样式简洁的神主碑,往上依次矗立着工字金碑,碑前或立石狮,或竖桅杆;再往上是四角攒尖盔顶的轿子碑,造型宛如古时官轿;最高处则是四柱三间的牌楼式墓碑,部分碑旁还配有八字影壁,更显庄重肃穆。

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已无先前的异响。但我和李彧并未因此而离开,而是分头逐级逐个墓碑进行勘察,看是否存在着什么密室等藏身之地。

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和李彧皆已登上四柱三间的牌楼式墓碑那一最高层。葬在这一层的逝者意味着此人生前身份地位显赫,所以这一层仅有三座四柱三间牌楼式墓碑。

“来了……”那藏身于墓葬之下的扎纸匠已然感受到我们的到来,暗自轻声说道。我隐隐约约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

这时我在墓碑旁的野草之上发现了几滴鲜血,可以确定那扎纸匠不久前来过这里,而且极有可能就藏身在这三座牌楼式墓碑之下。

我和李彧的鼻尖已萦绕着危险的腥气,周身肌肉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般蓄势待发。

为印证心中的揣测,我不及多想,当即运转起意窬之术,同时猛地睁开双眼——一双血色异瞳骤然浮现,瞳仁间还萦绕着三道细小的异纹印记。不错,正是谲烬幻眸,我此刻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随着意弦如游丝般潜入地下,惊人的景象逐渐清晰:那些墓碑之下,除了逝者的棺椁,竟还藏着一条幽深的通道。通道蜿蜒延伸,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后赫然是间隐蔽而又宽敞的密室。

“哼,冥纸焚天诀,出!”

一声冷喝自密室传来,我瞳孔骤缩:

“这是……不好,快退!”我的喊声尚未落地,异变已然发生。密室内的扎纸匠扬手抛出的漫天纸钱,在术法催动下瞬间燃起一团团幽蓝色火焰。

火舌如活物般疯狂窜动,转瞬间便吞噬了整个地下密室与墓葬,那股毁灭性的威力竟硬生生冲破三座牌楼式墓碑的阻隔,带着灼人的热浪朝我和李彧扑来。烈焰与我们之间不过半米之距,滚烫的气浪几乎燎到衣袂,生死一线的凶险瞬间扼住了呼吸。

我和李彧当机立断,纵身一跃,瞬间退到墓地阶梯的最下层。可那幽蓝色的冥火仍在疯狂冲击,所过之处,墓地周遭的野草与树木顷刻间化为焦黑的灰烬,就连脚下坚实的黄土地,也在灼热的气浪中翻卷着转为焦黑,仿佛被生生剥去了一层皮肉。

待那冥火和硝烟逐渐消散,我和李彧抬头望去,一个苍白肤色的巨汉矗立,虽面色惨白但其肌肉虬结如磐石。覆面的奇异面具下,一双冷瞳毫无温度。深蓝衣袍上嵌着狰狞可怖的金属饰件,球形肩甲幽幽泛光,护腕裹缚着那坚实的手臂。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戾阴暗的死气。而骇人之甚,是其右手稳稳托举的那一座匿魂龛——黑金材质,暗纹流转,其内千缕微弱青烟缭绕升腾,每一缕青烟皆是一个被困女子魂魄在无声地哀泣,无数绝望在狭小空间内挣扎不得逃脱。

双方废话不多说,一见面便是针锋相对,刀锋相向。

“奇怪,这也才一日不见,为何相比那晚此人现在身上多了那么浓厚的死气,甚至修为也有了大幅度的跃进,已达到聚津境灵芽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解地喃喃自道。

“根纸缚咒术,起!”那扎纸匠指尖掐诀引动脚下土地深处的树木根须,无数树木根须瞬间拔地而起。

紧接着那扎纸匠将先前浸过尸油的黄纸符抛出,一个接着一个附着在那根须之上。刹那间,那数以百计的树木根须如同眼镜蛇般朝我和李彧袭去,不猎得目标誓不罢休。如若不幸被缠绕住身体,那符咒遇血肉即燃,会将树木根须与猎物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猎物越挣扎勒得越紧。

我等二人先是挥动手中的刀剑试图将其根须斩落,但奈何那根须即使被斩断也能迅速生长起来,继续朝我们发动攻击。见此情况我们只能先行闪躲,在此过程中同时攻守转换进行拖延时间,从而找出其术法的弱点,进行反击。

“这样躲闪下去不是办法,这根须数量庞大且速度极快,不出一个时辰,我等二人体力耗尽之时必成这扎纸匠的囊中之物,得赶紧想办法破解此术。”我心里暗自心想道。

“知淮,你可有什么破敌之法?”李彧问道。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知淮,我有一个推测,不知此术是否如此。”

“但说无妨。”

“它既然是根须,那么它就必须有一片土壤让其扎根稳固本身,同时为其输送养分。这些东西它们也还有一部分是埋藏于土壤之中的,我想试试看摧毁其扎根的土基是否可以将其化解。”

“好,就按此法来进行。我来佯攻吸引这些根须,你去摧毁这些根须的土壤。”我和李彧随即达成共识,转换战略开始反击。

“蛰虓剑诀三之式——裂风”

此招式为强力回旋剑击,李彧单手持剑高举,以逆时针方向高速回旋,剑刃凝聚的强风形成螺旋状气刃,向上方或前方猛然劈下。此招威力集中,能将地面劈出深沟。

此剑招落地的瞬间,地面的土基形成多条裂隙,紧接着是土地崩塌,进而出现一条条极深的沟壑。

“知淮,就是现在!”

刹那间,我周身清浊二气翻涌,如两条雄浑的蛟龙相互缠绕,疯狂地汇聚于我手中的刀锋之上。我身体悬于半空,衣袂随风飘荡,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在我睁眼的瞬间,眼眸中闪过一抹锐利光芒,身后虚空之中,陡然掀起一道道波涛汹涌的汪洋海浪。每一道海浪都足有千丈之高,浪头如狰狞巨兽,张牙舞爪,海水澎湃咆哮,皆处于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

“夫诸・汐澜覆泽!”我口中爆喝,声如洪钟,响彻天地。

就在我挥刀的那一刹那,仿若时间都为之一滞。紧接着,身后那一道道汹涌的汪洋海浪,如同得到了号令的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向着前方汹涌奔去。

此浪涛绝非寻常浪涛可比,浪涛边缘闪烁着寒芒,恰似无数锋利的刀刃。所触及之处,无论是坚硬的巨石,还是粗壮的古木,皆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斩断。不仅如此,这浪涛规模浩大得超乎想象,当真如其名“汐澜覆泽”一般,所经之处,一切皆被汹涌的潮水所吞噬。

“果然如此!”李彧朗声喝道,“那根须没了深厚土壤滋养,终究是形如虚设。知淮好手段,竟能施展出这等威力卓绝的功法!”

另一边那扎纸匠见自己的术法已然被破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与此同时,汹涌的浪涛正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为躲避这毁天灭地的攻势,只得连连后退,硬生生退避出数丈之远。

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松懈,拼尽全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厚重的屏障,以来抵挡那潮水冲击,屏障表面灵光闪烁,却在浪涛的威压下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可能崩碎。我紧盯着那道屏障,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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