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沉默了一会儿。
“谁知道呢？说不定下辈子，我还来给你送外卖。”
我鼻子一酸，赶紧低头。
“……那记得别送错地址。”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嗯，一定。”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总是想起那张青白的脸。
第二天晚上，大壮神秘兮兮地飘进我家时，我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他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马部长查到了。”
“已经根据档案修复了我的记忆。”
他压低声音，青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
“关于我的死因……还有你。”
档案袋里掉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穿着白T恤的男生趴在桌上熟睡。
而角落的借阅台前，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偷偷举起手机。
那个女生是我。
“这是……”
我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那张照片。
大壮，或者说，王尧学长。
大壮轻轻叹了口气。
“今年暑假，我为了攒钱买新电脑，注册了外卖骑手。”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是个暴雨天。
王尧打算接最后一单。
客户备注写着：【女儿发高烧，急需退烧药，求求快点送来】。
他冒雨冲进药店，又跨上电动车往老小区赶。
雨幕里，一辆逆行的轿车突然亮起刺眼的大灯——
“其实不疼。”
大壮摸了摸后颈的疤痕。
“就是突然飞起来，然后听见很多人在尖叫。”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还有意识。”
湿透的外卖箱倒在路边，里面的退烧药包装完好。
他盯着那个蓝色药盒，突然想起新闻系那个总在图书馆偷看他的小学妹。
之前她感冒时，自己给她送过这个牌子的药。
“我当时想，要是能再给她送一次药就好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去年刚入校，我确实在图书馆遇见过一个编程很厉害的学长。
有次我感冒，他递来一盒退烧药。
“程序员最怕同桌打喷嚏”。
后来我偷偷拍了他睡觉的照片，却再也没勇气搭话。
“你……”
我的声音发颤。
“你的脸……”
他的脸和之前有些差别，难怪我觉得陌生又熟悉。
“嗐！我去地府的时候，脸还是歪的。”
“阎王说怕我配送吓到客人。”
“当时可是狠狠在我脸上揉了一把，才让我开始工作。”
听完我只觉得喉咙被堵住。
默不作声。
大壮将照片收起来。
故作轻松。
“咱俩缘分可太深了。”
“原来一年前就见过，现在，又需要你把我送回家。”
“哎！快说！”
大壮拿着档案袋敲了一下我的头。
“你竟然还偷拍我，你当时是不是暗恋我啊。”
他朝我贱兮兮地笑着。
“做梦吧你！谁记得你是谁！”
我抬手擦了一下眼角。
感觉脸上开始发烫。
“没单子么？这么闲。”
“我c！”
大壮一激灵。
立马掏出手机。
系统已经帮他自动接单。
订单1：
【取件：沪上阿奶，烧仙草大杯加冰。】
【配送：府第小区18栋18层1801，超爱喝奶茶。】
【配送费：5功德】
订单2：
【取件：锅圆食汇，重庆火锅底料10袋】
【配送：府第小区18栋18层1801，孟女士。】
【配送费：100功德】
我看着订单。
“府第小区？我们市，有这个小区？”
“这是虚拟地址。”
大壮一边给我解释，一边点开地址。
手机上立马出现新的定位。
“府第小区就是地府。”
我恍然大悟。
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瓶冰水。
给我的脸降降温。
“这十袋火锅底料是谁的？不怕上火拉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