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滚烫的汤药被李淮安灌进她喉咙里。
施容祯捂着喉咙剧烈咳嗽,李淮安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冷漠:“这药不会取你性命,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施容祯想吐出来,可药早已进她肚中。
很快,她便切身体会到了李淮安那句“生不如死”并非虚言。
先是针扎般的刺痛从舌上炸开,一路刺进她的五脏六腑之中,疼痛顺着血管啃噬她的身体,叫嚣着要折磨她、摧毁她。
“啊——”施容祯痛得嘶声尖叫起来,原本妍丽的面孔被剧痛拧成扭曲模样。
她生不如死地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李淮安的衣角:“解、解药……”
李淮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想到无比虚弱的施月茹,语气生硬道:“要解药?那就一步一叩首,从城外绕一圈,再从城门跪至府门,向月茹好好赔罪。”
施容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经她被他捧在手心呵护,因为痛经起不来身时他都会心疼到落泪,如今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逼迫她在被剧毒折磨时一跪一叩首向那人道歉。
她流着泪蜷缩在地,片刻后又凭着求生欲挣扎着爬起。
她不能死在这,她一定要活下去,要永远离开李淮安!
“那是谁啊,在城外就见她一步一叩首了,得罪了哪位大官么?”
“是施家那个庶女,听说她毒害嫡姐未遂,被镇远将军责罚了!”
“京城谁人不知镇远将军深爱施大小姐入骨?这庶女忒大胆了!”
毒辣的烈日下,施容祯麻木地循环着一步一叩首的动作,毒发反应依旧折磨着她的身体,路人的议论则在她本就痛得伤痕累累的心上撒盐。
在城外跪了一圈,她已经竭尽全身力气,如今距离尚书府还有好一段路,施容祯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跟在她身后监督的小厮严声道:“施二小姐,我家世子说了,若不诚心道歉,解药是不会给你的!”
施容祯默默攥紧拳,豆大的汗珠砸到地上。
她咬牙磕下一个头,吃力地站起来想要继续往前走,却突然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朦胧之间,一杯凉水泼在施容祯脸上,令她重新找回意识。
李淮安抱着施月茹坐在华贵马车里冷冷看着她,后者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
施容祯只觉得心痛和毒发之痛一齐冲击着她,李淮安却不在意她赤红含泪的双眼,从马车里丢出一个药囊:“做错了就要道歉,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看着地上锦囊一愣,以为李淮安终于要放过她。
下一秒,冷淡的声音在她耳侧炸开:“这是缓解的药丸,足够你撑回尚书府了。继续跪!”
施容祯眼里的泪终于流下,李淮安却像没看到她哭泣似的,低声抚慰怀中的施月茹:“我替你教训她了,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不必宽容,罚得狠些她才能长记性!”
她呜咽着吞下药丸,浑身剧痛堪堪缓解三分,可她也不愿在二人面前停留,起身往前继续叩首。
跪到尚书府门前时,施容祯的衣裙已经被磨烂,双手和双膝尽是泛紫的淤伤,原本的伤口也往外渗着血。
她拼着一口气,哆嗦着回到房中,李淮安果然如约递过一碗药。
施容祯早已忍受不住疼痛,一饮而尽,可全身的症状并未舒缓,胃中还很快就滚烫地烧起来。
“啊!”她哭出声,痛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绝子汤药和解药有几味药性冲突,有些难受也是正常的,不过三天就能缓解。”李淮安皱眉看她。
施容祯绝望地看着他:“绝子药?”
“我答应过月茹,此生只会和她有孩子,所以这药你必须喝。”像是接受不了施容祯含恨带泪的目光,李淮安偏过头不去和她对视,“她生的孩子才是嫡出,就算你生了,孩子也要一辈子顶着庶出的名头,还不如不生。”
还不如不生?
他怕是自己都忘了,穿越前他遍寻名医,穿越后他跪遍京城大大小小的庙,皆是为了求得婚后能和她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她体质偏寒不易受孕,他甚至听了偏方用自己心头血做药补,只为了养好她身子;被她发现时,他只苍白着脸笑:“你想要孩子,我也一样。只要能如愿,让我干什么都行。”
而如今,他却为了所谓的嫡庶之分、为了另一个女人,永远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施容祯不禁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却全是泪水。
她越笑越大声,李淮安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模样,心中腾起几分不忍:“你若特别想要孩子,待我同月茹商量,将来择一孩子记你名下养着……”
“滚!”她忍着悲痛指着门口怒吼。
“不识抬举!”李淮安闻言也是一怒,一抖衣袖转身离开。
施容祯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