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傍晚，顾行霁突然带姜晚渡离开，商务车停在一栋白色洋房前。
铁门漆成温柔的奶咖色，门口竖着木牌“静雅疗养院”。
顾行霁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替她开门，掌心贴上她后腰。
“医生说这里空气好，适合你待产。”
姜晚渡抬眼，看见二楼窗帘晃动，护士手里的托盘闪着冷钢。
那明明是引产钳。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像冰层被车轮碾过。
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姜晚渡突然跪下去，膝盖撞击大理石，“咚”一声闷响。
她抓住顾行霁的裤脚，指尖抠进昂贵布料，声音碎成沙砾：“顾行霁，你有没有心？”
顾行霁蹲下来，指腹拂过她汗湿的发，用曾经最温柔的嗓音：
“晚晚，再忍一次，最后一次。”
那声音像旧唱片，唱的是她最爱的安眠曲，却把她往深渊里推。
五年前，同一副嗓子在她耳边低哄。
夜里她孕吐到脱水，他端着温水，一口一口渡她，说：“晚晚，以后每年孩子的生日都要庆祝你的伟大。”
如今，他仍旧低唤“晚晚”，却只是为了让她签引产同意书。
记忆与现实重叠，甜蜜与剧毒交织，像糖衣包裹的砒霜，无尽的绝望在姜晚渡的心里蔓延。
夜里九点，病房门锁“咔哒”落下。
姜晚渡把整瓶安眠药倒进掌心，药片像细碎冰雹。
她仰头吞下，喉咙被刮得生疼。
意识即将沉入黑水时，门被撞开，灯光刺眼。
医生扣住她下颌，灌进活性炭，冰冷的手指探入喉咙催吐。
胃袋翻江倒海，她吐到满嘴血腥味，仍听见孩子微弱的心跳。
像远处战鼓，提醒她不能死。
醒来时，姜晚渡发现她的手腕被绑在床头。
顾行霁立在窗边，背影像一柄折断的剑。
“要死，也等孩子落地。”
他声音沙哑，却不容置喙。
姜晚渡盯着天花板，忽然大笑，笑声像碎玻璃滚过铁板，比哭还难听。
笑着笑着，泪滑进耳廓，冰凉。
同楼层最里间，林知栀抱着热水袋，穿粉色病号服，正娇声抱怨：“行霁哥哥，我怕疼，明天能不能轻一点？”
顾行霁推门进去，背影立刻柔和，像雪遇见火。
而姜晚渡这边，监护仪滴滴作响，每一声都在提醒：
她的孩子，成了别人的药引。
凌晨两点，病房灯全熄。
姜晚渡在黑暗中挣松绑带，赤脚落地。
她扶着墙，一步一喘，像走在前世的产道里。
窗外，霓虹灯打出巨幅广告。
“顾总欢迎他的栀栀小公主回家。”
她抬手，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尖锐的痕：
“还有三天。”
三天后，她要把这段婚姻，连皮带骨剜个干净。
为了更好地监视姜晚渡，顾行霁将她带回了家。
但是顾行霁带林知栀搬进主卧，姜晚渡被赶去佣人房。
主卧的门锁“咔哒”一声，像宣告死刑。
姜晚渡被连人带枕塞进佣人房。
只有六平米，一张铁架床，一盏明亮的灯泡，照得她脸色蜡黄。
顾行霁抱着林知栀的腰，女人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踝的绷带白得晃眼。
“栀栀怕黑，主卧灯整夜不能关。”
他低头，语气软得像融化的雪。
姜晚渡扶着门框，七个月的肚子顶得她呼吸困难，却只得到一句。
“别挡路。”
夜里十二点，胎动像小兽撕咬子-宫。
姜晚渡起身，血顺着大腿滑下，温热、黏稠。
一步一个血脚印，她爬到走廊，拽住司机裤脚：“求你送我去医院……”
司机别过脸，不忍心再看：
“先生吩咐了，林小姐刚睡，任何人都不能吵。”
血泊漫开，姜晚渡抖着手向顾行霁拨去电话。
显示却是关机。
屏幕熄灭那秒，她听见主卧里传来林知栀的笑声，娇滴滴，像钉子钉进耳膜。
姜晚渡彻底死心了。
顾行霁根本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在意她！
她一步一步爬出去，身下留下的血顺着她的腿流出来。
姜晚渡不知道爬了多久，才独自爬进出租车，雨水混着血把坐垫染成暗红。
医院走廊白得晃眼，胎心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
40、39、38……
医生冲过来，着急地问她。
“你的家属呢？快点签字决定保大保小！”
姜晚渡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哭到失声：
“保小……保我的孩子！”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保镖破门而入，拖起她就走。
“先生说了，林小姐突发头疼，需要夫人你去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