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景穗穗眼神骤缩,慢慢的举起双手,慢慢的站起身,脸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畏缩惧怕,
“别,别,别动,我腿麻,麻了,这就,走,”
最后一个字出口,她猛的往后一退,伸手握住对面人的手腕,猛的往上一折,另一手接住掉落的手枪。
“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两个人身子晃了晃,“砰”“砰”两声,齐齐摔倒。
很好,迷药起效的正是时候,她也松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硬的,空间小不说,床上还有个人质容易误伤或者被对方挟持,最重要的是,她不确定是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不过,该说不说的,她这运气吧,这两天折腾的,身心俱疲,本以为途中休息一下,结果上了车就是手术,还没歇一会儿,就又来了这一遭。
再不让她休息休息,她可真的要怒了。
趁着没人,开窗让迷药散了散,刚要关上,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出意外了,结果门外传来的是个算是熟悉的声音,
“景医生,我是陆望津,你们还好吗?”
“啊,马上,等一下。”
景穗穗先应了一声,关窗,随即把孩子抱出来放在床上,检查了一圈,确定车厢里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这才去把车厢门打开。
陆望津脑门都是汗。
天知道,那边是挺顺利,把人都抓了,结果刚一审,说是有两个人来了这节车厢,他差点没急疯了。
这边一个刚手术完的伤患,一个女医生,哦,还带着个孩子,一想这个组合,他头都大了,老病妇幼,他们就占了三项,刚才他是怎么相信景医生那“能保证我们三个的安全”这样的鬼话的?
他是疯了么?
把那边交给其他人,他就往回赶,贴在门上听了没有可疑的动静才敢敲门的,
“景医生,你们,怎么样?”
景穗穗揉着手腕,下巴点了点地下的两大坨,和桌面上的两把手枪,
“都在这了,你看着办吧!
那位,”
她点了点对面床铺,
“他没事,绷带上的血是被人扯的,问题不大,麻药没过,又中了迷药,不用担心。”
陆望津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你抓的?”
景穗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挨着闺女的小身子躺下,又把人搂在怀里,
“昂,不是,”
陆望津,“……”
不是?
“他们拿枪顶着我脑门,我就给他们下了迷药,三个小时内不会醒。”
陆望津,“…….”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再想问点什么,就看着景穗穗已经闭上了眼睛,眉头还皱着,估计是累坏了,他顿时就闭上了嘴。
检查了一下盛季安,然后挥手叫来自己人,找绳子,绑人,收物证,然后就自己守在门口,静静的恢复着自己的惊魂不定。
主要是,他实在是不放心了,再来一次,他就该得心脏病了。
不过心里对景穗穗的佩服,是蹭蹭的涨啊,不说别的,这样的两个人,就是他,也不一定能对付的这么轻松,别说还带着一个刚动了手术不能移动的病人,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就相当于是带着两个累赘,她还能轻轻松松的把人迷倒,不费一兵一卒。
不说别的,就说这份镇定,临危不惧的胆识,简直了,就是他们这些当兵的,有的也不一定能比得上,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培养出来的医生,真是全能。
要是能分给他们团当军医,那可就,太好了!
陆望津在这做梦,景穗穗也早就睡过去了,这两天折腾的,收了好几个工厂,又到处奔波,从知道顾家的算计开始,这心就一直绷着,看着轮船真正的离开码头,又上了火车,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这会儿知道有军人守在这,她睡得也安稳多了。
这趟56次列车,终点是北大荒一个叫三棵树的小站,全程两天一夜,也就是说,要到第二天傍晚时候到站。
景穗穗狠狠的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早就睡醒的小糖糖,正跟陆望津坐在车厢门口玩着什么,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对着,还挺有喜感的。
她借着包袱的掩饰,从空间掏出了几个水果,去洗手台洗了,端着回来刚进车厢,就对上了一双敏锐锋利的眸子,看见是她,瞬间就温和下来,
“你回来了?”
景穗穗眸子闪了闪,点点头,
“伤口怎么样?过了麻药劲儿会疼,尽量不要乱动,伤口上面不要捂得太厚,注意清洁和通风。
按时换药,移动的话,也尽量避免抻到伤口,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这是医嘱,盛季安听的认真,点头答应,然后才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你们这是去哪里?你带着一个孩子出门,还是很危险的。”
“我们去找,小外公,”
小姑娘捧着一个比她笑脸还大的桃子,吃的认真,满脸沾的都是桃汁,小脚开心的晃着,奶声奶气可可爱爱的一个,盛季安一个大男人说话都夹起了嗓子,
“是吗?那你知道小外公在哪里吗?”
陆望津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不自觉的抖了抖鸡皮疙瘩,
“老盛,你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
然后就得了盛季安一记瞪眼杀。
陆望津耸耸肩,把饭盒递过去,
“景医生,已经过了饭口,餐厅只能做这几样菜,你先对付吃点儿,到晚上我再给你打新的。”
“没事没事,”
一闻到饭菜的香味,景穗穗的肚子也应景的打起了鼓,她也不挑,
“有吃的就行,陆同志,多谢你啊。”
刚打开饭盒,对面盛季安的肚子也跟着响起了空城计,景穗穗手一顿,看向陆望津,
“术后饮食要注意以清淡为主,避免辛辣油腻,免得影响伤口愈合。”
一本正经的说完,低头就开始猛吃,全程都没有再跟盛季安对视。
盛季安,“……”
陆望津,“……”
一个可怜巴巴的,一个好像怕人抢食紧着往嘴里塞,这两个人,
“噗!老盛啊,你别弄得这可怜样儿,好像苛待你似的,你听见了,这是医生说的,你不能吃这个。
是不是糖糖?”
小姑娘吃了半个桃子就吃不下了,闻言捧着桃子就哒哒的凑过来,一本正经的点头证明,
“不能吃,要听妈妈的话,不听话,就扎针。”
陆望津简直笑不活了,大名鼎鼎的黑面煞神,被三岁小孩拿捏的死死的。
“嗝~~”
景穗穗抬起头,
“糖糖,吃不下就不要硬……吃……”
陆望津也傻眼了。
盛季安就把孩子吃剩下的桃子接过去,顺手就塞到了自己嘴里,几口就吐出来一颗桃核,还掏出上衣口袋里干净的帕子给孩子擦嘴擦脸擦手,然后很自然的吩咐,
“望津,带糖糖去洗洗手洗洗脸。”
陆望津张张嘴,看看景穗穗也吃惊又一脸无语的样子,什么也没说,领着孩子就出了车厢,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景穗穗回神,低头继续吃饭。
盛季安咂摸着嘴,这桃子,比他吃过的任何桃子都好吃,是错觉吗?
而且,好像感觉伤口处有点,发热?
是他的错觉吧?
吃完饭,景穗穗长长的吐了口气,终于,又活过来了。
一边收拾着饭盒,从包袱里掏出给孩子准备的鸡蛋糕递给他,想了想又递了一个桃子过去,
“这个不油腻,你先垫垫肚子吧,水果虽好,但是你现在不能多吃。”
盛季安眼睛里都是细碎的笑意,
“好,我遵医嘱。”
景穗穗只觉得,这几个字说的慢吞吞的,又有点儿带着拐弯,好像有点儿,嗯,带着点勾子?
是她的错觉吗?
应该是,他们就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摇摇头,把这个诡异的想法抛出去,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景穗穗心里软乎乎的,
“糖糖,明天啊,我们就要看到小外公了,你高兴嘛?”
“高兴呀,妈妈高兴我就高兴。”
小姑娘摇头晃脑的,
“妈妈,小外公,会不会不稀饭我呀?”
在顾家除了景穗穗没有人喜欢她,小姑娘的心思很是敏感,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之前的那种警惕和防备,再次冒了出来,
“妈妈,你会不会不稀饭我?”
景穗穗心里酸涩,鼻子也发酸,不过,那都是过去,以后,她们只有好日子,这么一想,笑容都真切了,以后,小姑娘会越来越开朗,自信,每天都活的开开心心,
“当然不会,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糖糖,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啊,一直都是,你是妈妈最最重要的人。”
“我也最最喜欢妈妈呀!”
小孩是最好哄的,两句话就乐的不行,扬起小脸跟妈妈贴贴亲亲,再次说起小外公,就都是欢喜了,
“妈妈,那我要看看小外公,我会帮妈妈,帮妈妈照顾小外公。”
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长的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完了,自己还呼出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真的累到了。
景穗穗笑的不行,自家的崽儿,怎么就这么可爱!
“好,那妈妈以后可就需要糖糖帮忙啦,你可不要嫌累啊!”
“嗯嗯嗯,妈妈,我能帮忙,我坠会帮忙啦!”
这边其乐融融,对面的盛季安,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那边瞄过去,只觉得,手痒痒,心头痒痒,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一想到下了车就要跟她们分开,这心里头顿时就像是泼了一盆冰水。
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现在的盛季安。
陆望津坐在床尾,把他的神情变幻看在眼里,他心细,从开始他依靠口,他就察觉不对,盛季安是个异性绝缘体,什么时候主动的跟女同志打招呼,甭管是医生还是护士,战友的,甚至领导,也一向是公事公办,从来都没有一丝私人感情在里面。
但是今天这半天,却到处都是意外,主动打招呼,跟景医生说话的语气,对待小糖糖的态度,还吃了人家吃剩的桃子,还有,刚才不让他吃饭的,委屈,怎么看都像是有点,撒娇的意思在里头。
哦,还有,他这个黑面煞神,就是他们这些人,很多人都怕他呢,有的新兵提到他就腿肚子转筋,止小儿啼哭,一点儿都不夸张,但是对上小糖糖,人家不怕他,他,也不讨厌那孩子。
这,就更奇怪了。
难不成,对人家女同志有意思?
这个认知,让陆望津霎时间坐直了身子,要是这样,他可真的要慎重对待,尤其是对待景医生的态度,
“景医生,你们是到哪儿下车啊?咱们这也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战友了,留个地址吧,以后有时间可以通信联系一下,等我们糖糖长大了,也可以说,还有两个解放军叔叔的朋友,是不是?
糖糖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吧?”
景穗穗第一反应自然是想拒绝的,到那时听到后半句,还是下意识的看向女儿。
小姑娘狠狠的点头,
“朋友,叔叔系朋友,写信。”
“好,”
景穗穗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北大荒那边要组建生产建设兵团,我叔叔也是刚调到那边,我们,这边没有其他亲人,是要去投奔他的。”
陆望津表情怪异。
盛季安忽的坐了起来,顾不上抻的伤口渗血,急迫的追问,
“你们要去北大荒?几团?”
对上男人亮的吓人的眼睛,景穗穗吓了一跳,摇摇头,
“这个不确定,就说好像是一师,他去接我们,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那你们也到终点下车?”
陆望津瞄了一眼失控的战友,抓住了一个信息,
“你们也是明天下午到站?三棵树?”
“系呀系呀,我们就系到那个素,下车,就能见到小外公啦!”
“太好了,那我们还是有缘分的,你们就安心休息,到站了我喊你们。”
“你们也是到终点?”
陆望津撇撇嘴,抢在前面,没让那个丢人的说话,
“是啊,要不说咱们有缘分呢,我们也是一师的,说不准啊,我们还真的是同一个目的地呢!”
景穗穗,看着两个人,一个比较正常,另一个,有些不忍直视,心里也犯嘀咕,这两个人,真的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