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火”基地，Level 3，核心医疗区。
惨白刺目的无影灯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消毒水味的冰块。巨大的生物医疗舱如同水晶棺椁，李丰浑身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线，静静地躺在其中。舱内充盈着淡绿色的高氧生命维持液，勉强托浮着他残破的身躯。焦黑、撕裂的皮肤在药液作用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质感，底下是蠕动的肉芽和暴露的、颜色异常的暗红肌肉。生命体征监测屏上，代表心率的曲线微弱而紊乱，血氧饱和度在危险的临界线上挣扎。每一次仪器发出代表生命流逝的、微不可闻的“滴”声，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周围人的心脏上。
秦霜站在主控台前，纤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快得只剩下残影。镜片后的双眸，此刻不再是锐利的手术刀，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的火焰。她调阅着从队长身上紧急回收的生命维持装置数据——那管强行注入李丰颈动脉的、混合了强效神经兴奋剂和凝血剂的暗红色“鸡尾酒”，其成分比例和剂量被精确地标注出来，旁边是李丰身体各项生化指标的实时瀑布流。
“神经兴奋剂过量117%，凝血因子注入速度超出安全阈值230%…他在透支最后一点生命力。”秦霜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却让旁边负责具体操作的医疗兵山猫脸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秦博士…队长他…他也是为了救人…”
“我知道。”秦霜打断他，目光没有离开屏幕，“立刻准备‘生命摇篮’3型细胞修复液，浓度提升到最高耐受阈值。接入纳米级神经接驳探针，我要实时监控他大脑边缘系统及下丘脑活动。同步开启全身伽马射线断层扫描，重点区域：右手掌部创伤及残留异物辐射痕迹。”
她的命令简洁、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医疗团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复杂的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
“还有，”秦霜的目光扫过医疗舱内李丰紧握的、血肉模糊的右手。即使在深度昏迷和药物作用下，他的手指依旧保持着一种僵硬的、死扣的姿态。“准备进行右手局部深度清创。目标：取出他掌心的金属碎片。全程在最高等级电磁屏蔽隔离罩下进行，操作人员着全封闭防辐射服。扫描碎片所有物理及能量特征，建立独立数据库，加密等级：‘燧皇’。”
“燧皇？！”山猫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基地最高等级的加密指令，意味着该物品的危险性和重要性被提升到了战略层面！
“执行。”秦霜没有解释。
就在这时，医疗区的合金气密门无声滑开。张立走了进来，步伐沉稳，带着一身未散的、来自深层通道的冰冷铁锈和惰性粉尘的气息。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有几处撕裂和污迹，无框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医疗舱内命悬一线的李丰，最终落在秦霜紧绷的侧脸上。
“他怎么样？”张立的声音低沉平稳。
“濒死。”秦霜头也没回，手指依旧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着，调出李丰最新的全身伽马扫描图像。“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出血，严重冲击伤、烧伤、化学毒气侵蚀。神经兴奋剂和凝血剂的混合注入强行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但也在加速细胞崩溃。最麻烦的是…”她顿了一下，将扫描图像局部放大。
图像上，李丰的右手掌部，那枚暗银色的金属碎片深深嵌入骨肉之中。碎片周围的组织呈现出一种极其异常的、如同蛛网般扩散的、高亮度的能量辐射残留！更诡异的是，这种残留的辐射波纹，似乎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微弱的方式，与他血液中某种极其稀薄的、标记着特殊符号的惰性蛋白物质…产生着难以理解的、极其微弱的共振！
“碎片释放过未知高能辐射，与‘涅槃’血清逆向解析出的惰性蛋白核心成分…存在未知耦合效应。”秦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超出了现有数据库的认知。它可能…正在干扰甚至改写李丰自身的基因表达进程。”
张立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基因表达改写！这比单纯的伤势更致命，也更不可控！
“渡鸦呢？”秦霜终于侧过头，看向张立。
“跑了。”张立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秦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之下的一丝极寒。“‘窒息’协议启动后，他利用深处维护通道的复杂结构和预设的微型电磁脉冲装置制造混乱，强行突破三道封锁线，最终消失在一条废弃的、通往山体内部原始岩层的维护竖井里。竖井下方连接着复杂的地下溶洞水系，追踪信号在进入地下水系后彻底消失。他受了伤，基地的惰性毒气对他有效，但不足以致命。”
“‘归巢’指令…”秦霜低语，想起了陈默最后接收的信息。
“目标明确，就是李丰和他手里的碎片。”张立走到医疗舱前，隔着厚重的透明舱壁，看着里面那个如同破碎玩偶般的身影，以及那只紧握的、蕴含着致命秘密的手。“‘渡鸦’会不惜一切代价回来。基地，已经不安全了。”
“赵将军呢？”秦霜问。
“在指挥中心坐镇，处理内鬼审查的余波。林博士还在隔离审查，他的嫌疑并未完全洗清，但指向他的证据链过于完美，完美得像是刻意铺设的轨道。”张立的目光锐利如冰，“真正‘渡鸦’在基地潜伏这么久，权限渗透之深，可能远超想象。他留下的‘礼物’，不会只有基因标识泄露这一件。”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立的判断，医疗区内，除了核心生命维持设备外的所有照明和辅助电子设备，毫无征兆地同时闪烁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但这短暂的异常波动足以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电磁干扰？”山猫紧张地看向四周。
“试探。”张立的声音冰冷，“他在找我们脆弱的地方，确认李丰的位置和状态。医疗区，就是现在最脆弱的节点。”
话音刚落！
“呜—呜—呜—！！”
凄厉的、完全不同于常规入侵警报的、如同夜枭哀鸣般的尖锐警报声，陡然响彻整个医疗区！红色的旋转警示灯疯狂闪烁！
“报告！Level 3东侧B区通风管道压力异常骤降！检测到高强度、定向性电磁脉冲爆发！来源不明！监控系统东侧B区至C区全部失效！”控制台的技术员声音带着惊恐。
通风管道！又是通风管道！如同隐藏在基地血管中的致命毒蛇！
“目标区域…正是我们隔壁的医疗设备储备间！”山猫脸色剧变！储备间存放着备用的生命维持液和关键的急救药品！更重要的是，储备间的通风管道与核心医疗区的主通风管道…在物理结构上是联通的！只是被高等级的过滤阀门隔开！
“他想从通风管道进来！”秦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医疗区壁垒森严，唯有这些维持生命的管道系统，是防御相对薄弱的“后门”！
“全体戒备！非战斗人员立刻撤入内层隔离室！安保小组，封锁B区通往医疗区的主管道阀门！开启管道内部微波防御网！”张立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军刀，瞬间压下了警报的尖啸！他一步跨到医疗舱前，手腕上的战术腕表幽蓝光芒闪烁，“‘天网’，接管医疗区所有内部监控及防御系统，最高权限！扫描所有通风管道实时热源及金属反应！锁定异常目标！”
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瞬间占据关键位置，高能脉冲枪口对准了天花板和墙壁上那些巨大的通风口格栅。沉重的合金隔离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降下，将非核心区域隔绝开来。空气中弥漫开高压电涌的臭氧味道——管道内部的微波防御网启动了！
医疗区内只剩下秦霜、张立、山猫和几名核心医疗人员，以及医疗舱内生死未卜的李丰。气氛紧绷如弓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刺耳的警报依旧在嘶鸣，警示灯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通风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微波网发出的低沉嗡鸣。热源扫描和金属探测器上没有任何异常信号。
“他放弃了？”山猫紧握着配枪，手心全是汗。
“不。”张立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医疗舱正上方、靠近无菌操作台位置的一个不起眼的、只有碗口大小的备用检修管道口！那个管口被一层细密的金属滤网覆盖，理论上连一只老鼠都钻不进来。“他在等。”
“等什么？”秦霜皱眉。
“等我们最专注，也最疲惫的那一刻。等…防御网的能量循环间隙。”张立的声音低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滋——！！！”
整个医疗区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刺耳的电流过载声和仪器短路的爆响此起彼伏！巨大的主屏幕瞬间熄灭！几台辅助医疗设备冒出黑烟！连核心生命维持舱的指示灯都疯狂闪烁起来！
“电磁脉冲炸弹！就在我们头顶的管道里！”技术员尖叫！
就在这混乱、光线骤暗、防御系统被短暂瘫痪的瞬间！
“砰！！！”
医疗舱正上方那个不起眼的备用检修口，那层看似坚固的合金滤网，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向内炸裂、扭曲、崩飞！一个黑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又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蝎，带着刺鼻的金属灼烧味和浓烈的血腥气，从那狭窄得不可思议的洞口闪电般窜出！直扑下方透明的医疗舱！
正是渡鸦——陈默！
他身上的白色技术员制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油污和暗红色的血渍（既有他自己的，也有毒杀阻拦者的）。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两潭凝固的死水，死死锁定了舱内李丰那只紧握的右手！他手中，赫然紧握着那枚闪烁着幽冷蓝光的、针尖般细小的银色注射装置！
“拦住他！！！”山猫嘶吼着，手中的脉冲枪喷射出灼热的能量束！
然而，渡鸦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反应极限！他在半空中诡异地扭动身体，能量束擦着他的残影打在合金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他无视了所有的攻击，所有的阻碍，所有的枪口！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李丰！或者说，李丰手里那块碎片！
“砰！”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医疗舱厚重的透明舱盖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舱体都震动了一下！他无视了高强度聚合材料的坚硬，左手五指成爪，指尖瞬间弹出五片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高频震波微光的黑色金属刃！狠狠刺向舱盖！
“滋啦——！！！”高频震波刃切割聚合材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坚固的舱盖瞬间出现五道深深的、冒着青烟的刻痕！
“开火！”安保人员的火力瞬间覆盖过去！
渡鸦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紧贴着舱盖一个诡异的翻滚滑移，所有的能量束全部落空！他右手的银色注射装置，那枚幽蓝的针尖，已经对准了舱盖下方李丰那只紧握的右手手背！只要穿透这层舱盖，那致命的针尖就能刺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后发先至！
张立！
他没有拔枪！在渡鸦窜出的刹那，他脚下的战术靴猛地蹬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和爆发力弹射而出！在渡鸦砸在舱盖上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渡鸦的侧面！一记毫无花哨、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侧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轰向渡鸦的腰肋！
这一脚太快！太猛！太狠！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渡鸦全力切割舱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对死角！
渡鸦冰冷的瞳孔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强行扭动身体，试图用左臂格挡！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张立那灌注了恐怖力量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渡鸦仓促格挡的左臂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的左臂踹得反向弯折！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的破麻袋，狠狠横飞出去！重重撞在旁边的合金仪器架上！坚固的仪器架瞬间扭曲变形！
“呃！”渡鸦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鲜血。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左臂的剧痛和体内残留的惰性毒气影响了他的平衡。
张立如同附骨之疽，身形如鬼魅般紧随而至！没有给渡鸦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记势大力沉、直取咽喉的手刀带着死亡的尖啸劈下！动作简洁、凌厉、致命！完全是战场上锤炼出的杀人技！
渡鸦眼中死寂的冰层瞬间碎裂！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他右手的银色注射装置猛地调转方向，幽蓝的针尖不再是威胁李丰，而是如同毒蛇的信子，闪电般刺向张立劈来的手腕！同时，他完好的右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掏向张立的下腹！两败俱伤！以命换伤！
张立眼中寒光爆射！劈出的手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化劈为抓，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扣向渡鸦持着注射器的右手手腕！同时，腰部肌肉瞬间拧转，左膝如同攻城锤般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顶向渡鸦掏来的右手手肘！
“砰！”“咔嚓！”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张立的铁爪死死扣住了渡鸦持着注射器的右手手腕！巨大的力量让渡鸦的手腕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枚幽蓝的针尖距离张立的手腕皮肤不足一厘米，却再也无法寸进！而张立顶出的膝盖，则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撞在了渡鸦右手手肘的麻筋和关节连接处！剧痛和酸麻瞬间让渡鸦的掏心爪力道消散大半！
渡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低估了这个“影子”的近身格杀能力！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和技巧！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
张立扣住他右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如同钢钳合拢，同时身体顺势前压，右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渡鸦的太阳穴！肘尖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一肘若中，渡鸦的头颅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生死关头！渡鸦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他不再试图挣脱被扣死的右手，反而猛地将身体向张立怀中撞去！同时，被踹断的左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关节甩出，如同一条没有骨头的毒鞭，缠绕向张立的脖颈！完全放弃了防御！以断臂为锁链，以身为盾，只为拉近距离！他张开了嘴，喉咙深处，一点幽冷的蓝光瞬间亮起！
自毁？还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张立瞳孔骤缩！砸向太阳穴的致命肘击硬生生收住！扣住对方右腕的左手猛地一拧、一拉！身体借力如同陀螺般向后急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缠绕而来的断臂和对方口中喷出的、一道无声无息却带着恐怖高温的幽蓝射线！
“嗤啦！”幽蓝射线擦着张立的肩头射过，将他身后一台备用医疗设备的金属外壳瞬间熔穿一个拳头大的洞！边缘呈现出赤红的高温熔融状态！
而渡鸦，则借着张立那一拧一拉之力，身体如同失控的陀螺，狠狠撞向旁边刚刚降下了一半的合金隔离门！
“轰！”沉重的撞击声中，渡鸦的身体被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再次喷出鲜血。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但左臂彻底报废，右腕被张立捏得几乎变形，体内伤势和毒气全面爆发，已是强弩之末。
安保人员的枪口瞬间将他包围。
张立站在原地，肩头的作战服被高温射线擦过的地方焦黑一片，传来皮肉灼烧的刺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如同困兽的渡鸦，缓缓抬起左手。他的左手掌心，赫然紧握着那枚从渡鸦右手腕中强行夺下的、闪烁着幽冷蓝光的银色注射装置！
“归巢指令？”张立的声音冰冷，如同极地的寒风，“你的任务，失败了。”
渡鸦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看着张立手中的装置，又看了看被严密保护在医疗舱内、依旧紧握着碎片的李丰。他那双冰冷的、漠然的眼中，没有失败者的愤怒或恐惧，反而缓缓地、极其古怪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嘲讽和某种诡异解脱意味的笑容。
“失败？”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不…‘渡鸦’…从来不止一只…任务…也不会只有…一种方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暗红色的血沫不断从口鼻涌出。
“他要自杀！”秦霜厉声喝道！
山猫立刻扑上去，试图进行急救！但已经晚了！
渡鸦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他涣散的瞳孔最后定格的方向，依旧是医疗舱内的李丰，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彻底凝固。
“报告！目标生命体征消失！检测到其体内预设的神经溶解毒素爆发！无抢救可能！”山猫检查后，声音沉重。
张立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针尖闪烁着致命蓝光的银色装置，又看了看地上渡鸦凝固着诡异笑容的尸体，眉头紧锁。渡鸦临死前的话，如同毒蛇的嘶鸣，在耳边回荡。
‘渡鸦’…从来不止一只…
任务…也不会只有一种方式…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
医疗舱内，代表李丰生命体征的警报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监测屏幕上，原本微弱紊乱的心率曲线如同疯了一般剧烈飙升！血氧饱和度断崖式下跌！全身的生化指标数据疯狂跳动，如同失控的瀑布！
“怎么回事？！”张立猛地看向秦霜。
秦霜脸色剧变，扑到主控台前！屏幕上，伽马射线扫描图像正在疯狂刷新！图像显示，李丰的右手掌部，那枚嵌入骨肉的暗银色碎片周围，原本缓慢扩散的异常能量辐射残留，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变得狂暴！高亮的辐射波纹如同沸腾般剧烈震荡！更恐怖的是，这些狂暴的辐射能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他血液中那些被标记的惰性蛋白物质发生着强烈的、深层次的耦合！
这种耦合产生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李丰全身！扫描图像上，他身体多处骨骼断裂处、内脏破损处、甚至脑部区域，都开始出现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代表基因层面剧烈活动的能量光点！这些光点正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强行修复、甚至…改造着受损的组织！
但同时，监测数据也显示，他体内正常的细胞代谢被这股狂暴的能量彻底打乱，免疫系统开始疯狂攻击自身组织，神经系统如同过载的电路般濒临崩溃！这是基因层面的战争！是新生与毁灭的赛跑！
“碎片…碎片被刚才渡鸦的攻击意图…或者死亡…刺激了！能量辐射活性急剧升高！它与李丰体内残留的‘涅槃’惰性蛋白发生了超强耦合！正在强行改写他的基因表达，修复身体！但这种修复是失控的！是以透支生命和破坏自身稳定为代价的！”秦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在…变异！速度远超王强！”
“能控制吗？”张立的声音沉了下去。
“生命摇篮修复液中和速度跟不上变异速度！神经抑制药物无效！他的身体在排斥一切外来干预！”秦霜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敲出火花，试图建立新的抑制模型，但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脱缰野马。“必须立刻降低碎片辐射活性！或者…强行取出碎片！”
“取出碎片！”张立当机立断。
“不行！”秦霜猛地摇头，指向扫描图像上碎片与李丰手掌骨骼、神经、血管几乎完全“生长”在一起的恐怖画面！“碎片释放的能量场已经和他的组织深度嵌合！强行剥离，等同于将他整只右手连同部分前臂神经血管一起摧毁！而且，这种粗暴剥离极可能引发碎片能量场的彻底失控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山猫的声音带着绝望。
秦霜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狂暴的能量耦合图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只有一个办法！利用‘涅槃’血清原始样本！”
“原始样本？”
“对！血清原始样本中，含有最高浓度、最完整的惰性蛋白核心！它是碎片能量耦合的原始‘模板’！如果能在李丰体内注入高纯度的原始样本，或许…或许能暂时‘引导’甚至‘覆盖’碎片能量对他基因表达的狂暴改写！为生命摇篮和神经抑制争取时间，稳定他的状态！就像…给失控的引擎注入正确的燃料配方！”
“原始样本在哪里？”张立立刻问。
“Level 5，最高等级生物样本库！‘燧火之心’！”秦霜语速飞快，“只有赵将军和我有权限开启最后的物理锁！但样本提取和活性维持需要特殊设备！必须立刻派人去取！而且要快！李丰的身体…撑不过十分钟了！”
张立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Level 5，“燧火之心”！那是基地最深、最核心的堡垒！也是防御等级最高的地方！但此刻，在“渡鸦”刚刚以如此诡异方式渗透袭击了医疗区之后，那个地方…真的还安全吗？
渡鸦临死前的话，如同冰冷的诅咒，再次浮现。
‘渡鸦’…从来不止一只…
任务…也不会只有一种方式…
夺取碎片失败…那么，摧毁唯一可能稳定碎片的“钥匙”——原始样本呢？
“山猫！你带一队人，守在这里！启动医疗区最高物理防御！任何未经我和秦博士双重认证的生物靠近，格杀勿论！”张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是！”山猫立刻领命。
张立看向秦霜：“秦博士，你跟我去‘燧火之心’。立刻联系赵将军，开启权限。我们亲自去取样本。”
秦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操作通讯器联系指挥中心。
张立最后看了一眼医疗舱内。李丰的身体在淡绿色的药液中剧烈地抽搐着，监测屏幕上的数据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般疯狂跳动。他那只紧握着碎片的右手，在扫描图像上，被狂暴的幽蓝能量辐射彻底包裹，仿佛燃烧着一团来自地狱的冷焰。
时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张立转身，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朝着医疗区外走去。秦霜迅速跟上。
通往Level 5的专用升降梯无声下降，冰冷的金属墙壁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电梯顶部的通风口格栅，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网格状的阴影。
张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缓缓扫过电梯内壁光滑的金属表面。他的指尖，在作战服口袋内，轻轻摩挲着那枚从渡鸦手中夺下的、冰冷而致命的幽蓝注射器。
电梯平稳运行，指示灯显示正在穿越Level 4。
就在指示灯即将跳向Level 5的瞬间！
张立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电梯顶部通风口格栅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尘…极其不自然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梯运行的震动。是…气流！极其微弱、方向异常的气流扰动！
张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嗅到致命危险的远古凶兽！
他猛地一把将身边的秦霜狠狠推向电梯内最坚固的角落！同时，身体爆发出极限的速度，朝着电梯控制面板扑去！手指如同闪电般戳向紧急制动按钮！
“小心！！！”
他的吼声和动作几乎在同一毫秒完成！
但，还是慢了零点一秒！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刺骨寒意和浓烈杀机的气体喷射声，猛地从电梯顶部那个通风口格栅内部响起！